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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,我们驻守甘孜竹笆笼,担负着守护金沙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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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笆笼往事

王心明

年10月,五六〇七六部队(原〇〇七五部队)完成了西藏邦达八〇九一工程的国防施工任务后,调驻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、理塘地区。随即,部队奉命进行精简整编。年3月底,部队整编完毕。

整编后的部队编制缩小,人员减少,任务不变,代号为五六二〇一部队。年4月,我调任二连政治副指导员。

二连是一个担任驻训、平叛、生产、守护执勤等任务的连队,点多、线长、面广,人员高度分散。

连里为加强对各排的领导,决定连队干部分别下到各排掌握情况,帮助工作。我被派到了一排。一排是一个具有优良传统的战斗排,曾被成都军区评为“学航空兵一师、学硬骨头六连”活动标兵单位。

一排驻守竹笆笼,担负着守护金沙江公路大桥的任务。于是,我背起背包,来到了竹笆笼,同一排的战友一起,同学习,同训练,同守桥。

竹笆笼给我留下了很多难以忘怀的往事。

条件恶劣

竹笆笼,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县的一个小镇,位于县城西南约45公里的金沙江边,是巴塘县竹巴龙公社所在地。金沙江穿流在大山之间,带着湍急的江水,自北向南奔腾不息。对岸是西藏自治区芒康县朱巴龙区区公所所在地。两岸山脚下,散落着稀疏的藏式平顶房。

竹笆笼地处典型的“V”型河谷,属典型的高山高原气候。受南北走向的山脉和大气环流的影响,竹笆笼空气干燥,缺氧,风沙大,气温低,昼夜温差大,雨雪天气较少。

竹笆笼金沙江大桥

竹笆笼天气一日三变。每天上午晴空万里,阳光普照,蓝天上漂着一朵朵白云,甚为壮观。午后则狂风骤起,沙尘漫天,猛烈的暴风裹胁着沙粒如巨龙翻滚,铺天盖地的顺金沙江而下;狂风刮得电线杆、道旁树“呜……呜……”作响。风沙从房屋的门、窗缝隙一股劲地往屋里钻,桌上、床上和室内的物品上,落满了厚厚的一层沙粒。到了晚上,风息沙止,明月高挂,繁星闪烁,静得出奇,只听见江水“哗哗”奔流的声音。

一天下午,我同一名战友到桥西朱巴龙为群众义务理发,返回时在桥上遭遇沙尘暴。我们的身体被上游吹来的沙尘暴吹得呈45度状倾斜着,行走困难。我们用双手吃力地抓住大桥栏杆,慢慢地前行;沙粒打得我们的脸皮发麻、发痛,眼睛都睁不开。

同心守桥

横跨金沙江的竹笆笼公路大桥是川藏公路(南线)的咽喉。它如一条金色的纽带,把西藏同祖国内地紧密连接起来,每年都有大量的军车、地方车从竹笆笼公路大桥通过,往返于西藏、内地之间。它是从内地把各类物资(军用物资)、人员(兵力)运往西藏的必经之地,其军事地理位置十分重要。

在大桥东桥头靠公路南侧修建有一排平房,排长(驻点干部)率两个班和给养员、炊事员、卫生员住在这里,有军用电话与连队相通。向北不远公路拐弯的山脚下建有几间平房,那是厨房和饭堂。再往北的房子里,住着养路工人师傅蔡松柏。

西桥头的平房里,住有一个班。旁边有一个芒康县设立的木材检查站。西桥头北面的藏寨旁,有一个解放军通信部队的哨所。

东、西桥头有电话互连。

一排远离连队,文化生活条件较差,上级订阅的《解放军报》、《战旗报》、《解放军文艺》等报刊、杂志大都是延迟十来天才能送达竹笆笼。战士们写封家信,往返就得将近一个月时间。排里仅有一台上级配发的进口收音机,是全排战友及时了解国内外消息唯一的先进设备,因受高原地理、气候条件的限制,收音效果不怎么好。遇上部队电影组来竹笆笼放电影,那可乐坏了战友们——打精神“牙祭”了!不管放映的是故事片,还是戏剧片(纪录片),是战争题材的电影,还是生活题材的电影,是看过的电影,还是没有看过的电影,战友们都要坚持看完才离场。

给养员:张木兴

卫生员徐祥林

战友们利用空余时间,在金沙江边的沙滩上平整出了一个篮球场。篮球场既是战友们出操、训练、打擒敌拳的场地,也是战友们开展篮球、拔河等活动的场所。空余时间,战友们经常到篮球场打打球,不论运球、投球动作标准与否,都尽情娱乐、锻炼一番。

战友们还自己动手,种菜、养猪,改善生活;每年都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队列、射击、投弹、刺杀等军事训练任务。

在高原艰苦的条件下,一排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,他们都能以高原为家,以苦为荣,始终保持了高昂的斗志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,战风沙,斗严寒,警惕地守护好金沙江大桥。白天,哨兵坚守哨位,不放松任何有可能对大桥造成危害的情况处理;夜晚,探照灯把桥面、桥下照得如同白昼一般,哨兵睁大眼睛,高度注视着警戒区内的风吹草动,做到随时处置突发情况。干部不定时巡逻、查哨。干部、战士齐心协力守护大桥,确保了大桥的安全和畅通。

二班班长:蔡足华

战友:容旦

在完成守桥任务的同时,一排还积极开展拥政爱民活动,派出正、副班长和骨干帮助竹巴龙公社完成训练民兵的任务,组织兵力参加助民劳动。年8月,竹巴龙小学遭遇特大泥石流灾害后,一排的战友积极抢险救灾,抢救公有财产,安置受灾人员,受到上级和地方的好评。

小河捕鱼

7月,内地已是赤日炎炎、骄阳似火的夏季了,而竹笆笼的气候最多只相当于内地的初春,战友们成天还穿着绒衣裤,晚上睡觉还得盖被子。

我在连队时就听政治指导员(一排首任排长)杨仕学说过:一班副班长李仁合会撒网捕鱼。李仁合是年2月从四川简阳入伍的老兵。

一班副班长:李仁合

战友:杨跃红

一天,我与李仁合说:趁现在气温较高,可以去小河里捕点鱼给大家改善生活。安排李仁合在给养员张木兴那里领一瓶白酒,做好第二天出发捕鱼的准备。

第二天早饭后,我同李仁合抬着从竹笆笼公路道班工人蔡松柏那里借来的渔网、藏族战士昂翁仁挑着装鱼用的水桶,沿着桥西公路往前走了两公里左右,来到了一条从芒康县境内向东流入金沙江的小河入江口。

那河水顺着山谷从远处雪山流来,清澈明亮。河道落差大,水从高处泻下,冲在河中乱石上,溅起无数水花。河中有一个个小水潭。

我们从河口逆水而上,来到一个小潭边。

“就从这里开始”。李仁合观察了一下地形,放下渔网说道,“这个潭的水比较深,可能有鱼。”

李仁合从水桶里拿出白酒瓶,旋开瓶盖,喝了一口白酒,咂了咂嘴,把酒瓶放在地上。

他脱下绒裤,把绒裤分开搭在两肩上,用腰带把绒裤裤脚扎在腰部,再挽起衣袖和长衬裤裤腿,膝盖和小腿露了处来。

我把地上的酒瓶递给李仁合,他又喝了一口酒。

然后,李仁合提着渔网,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水边。

李仁合穿着胶鞋的双脚刚一触水,冰冷的河水使李仁合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。

李仁合选择好撒网位置后,迅速整理好渔网。只见身体哆嗦的他先往左下方一弯腰,随即向右上方猛一挺腰,两手顺势将渔网撒向潭中。

那渔网呈圆形往水中落去,刚一入水,就被激流冲变了形。

渔网入水时溅起的水花洒落在李仁合身上。他皱了皱眉,紧咬着牙。

等渔网沉下底后,李仁合试着拉了拉网绳。还好,渔网没有被河中的乱石挂着。

李仁合一边抖动网绳,一边慢慢拉起渔网。渐渐地,渔网中有鱼在窜动。

“哟!看样子有好几条呢!”李仁合兴奋地说。

首网告捷,我们都高兴起来。

李仁合把渔网全部拉出水面。我们看见几条一、二斤重的象草鱼模样、但没有鱼鳞、双层口唇的鱼在网兜里活蹦乱跳。

李仁合把渔网拖在乱石滩上,熟练地牵开网兜,捉住了那几条鱼。我和昂翁仁连忙用水桶把鱼装好。

这时,李仁合的手、脚已经冻得绯红。尽管阳光很强,但温度不高。他的身子经山风一吹,哆嗦得更厉害了,上牙和下牙“得……得……得……”的打架。他伸手要过酒瓶,大大地喝了一口酒,简单地活动几下身体,又提起渔网往上游走,寻找那又一个藏鱼的河潭。

就这样,李仁合一边喝酒暖身,一边撒网捕鱼。有时遇着渔网被河中乱石挂住,就咬紧牙关,坚持抵御寒冷,下水取网,继续捕鱼。

不久,那瓶白酒被他喝掉将近一半,水桶里的鱼也逐渐地多了起来。

我们从河边爬上公路,搭了一辆过路的军车返回驻地。将渔网还给蔡松柏师傅,送给他两条鱼,以示谢意。

余下的鱼,交炊事员处理;抽派一名战士帮厨,打整鱼。

午饭延时几分钟开饭。战友们吃上了美味的鱼肉,喝上了鲜美的鱼汤。

鱼水情深

竹笆笼地区无煤、无燃气,煮饭、取暖全用木柴。

高原上的冬天来得早,刚9月份,人们就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禾了。

9月下旬的一天早上,我和二班的7名战友到营房后面的东山上去打柴。

早饭后,我们带着斧子、切锯、爪钉等工具和背包绳,背上水壶和馒头,顺着竹巴龙公社后面山间的羊肠小道,穿过灌木林,绕过沟壑,攀上陡崖,急行军3个多小时,于中午12时20分许到达了一片火烧林。

火烧林在山顶雪线以下。那里原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,不知何时被雷击山火所毁,留下那一根根高大的、白色的枯树干,像电线杆一样矗立在山坡上,很远都看得见。

火烧林海拔有多米,山高缺氧,空气稀薄。

强烈的高山反应,使大家的胸口象被什么东西挤压着一样,呼吸困难,都张着嘴巴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我们散坐在倒在地面的枯树上,就着冰凉的开水,啃着冷馒头,进食午餐。

稍微休息一下,就开始干起来。

我们选择那些倒在地上的、树干直的、少节疤的、直径1尺左右的干枯洋松,用切锯锯断,便于拉下山。

我们使用的那种切锯,约有厘米长、20厘米宽,锯片中间稍宽,两头稍窄,拇指般粗的锯齿从中间向两头呈弧形倾斜,很锋利。

大家先是两人一组、轮换着拉扯大切锯,“呼哧”、“呼哧”地锯着木头;但因木头中间的水分较多,木质坚硬,大家锯起来很费劲,进度很慢。后来我们在切锯两头的木把上分别拴上一根背包绳,仍各由一人掌握切锯木把,其余人员分站掌锯人的后边,拉着背包绳帮掌锯人使劲。这边拉锯,那边送;那边拉锯,这边送,进度大为提高。真是人心齐,木可锯!好一幅动人的高山锯木图!

当我们锯下4节两、三米长的木头后,已是下午3点过钟了。

我吩咐大家:两人拉一节木头,抓紧时间下山!

我同黄建明战友搭档。我们在木头的前上方和后上方分别钉上一颗爪钉,拴上背包绳,一人在前面拉,一人在前后拉。

我们顺着原路,拉着木头,向山下而去。一路上尘土飞扬。

俗话说,“上山容易下山难”,此话一点不假。由于大家上山时体力消耗过大,加上又锯了近3个小时的木头,没走多远,大家的双腿就象灌了铅一样,沉重得走不动了。

此时,大家只有一个念头,再苦再累也要把木头拉回去!大家顽强地支持住身体,拉着木头慢慢地向山下挪去。实在是拉不动了,就坐在木头上短暂休息一下,再走。

一排战友:黄建明

小尼玛(左)、马连海

水喝光了,肚子饿了,大家就摘林边的野果解渴、充饥。

这样走走停停、停停走走的,眼见太阳就要落下西山了,我们回营房的路程才刚过一半。

高原上的山路就这么怪:远远的就能看见山下的竹笆笼大桥和营房,但要走到的话,还得要好几个小时。

天渐渐黑下来了。山风将丛林吹得“呜呜”直响。

大家的衬衣、衬裤早已被汗水湿透。晚风吹来,身上泛起阵阵寒意。

借着星光,大家艰难地拉着木头,一步一步地向山下移动。

突然,透过浓密的树林,山下的羊肠小道上出现了火光。一团,一团,又一团……那些火光正在向山上移动。

我觉得奇怪!在这杳无人烟的山上,为何晚上还有人上山来呢?是藏族老乡上山来找丢失的牛羊吗?不像!是排里的同志们来接应我们吗?也不像!

走在前面的藏族战士小尼玛朝着火光,“哦……呵……呵……”地高声喊了起来,可是,那声音很快地就被林涛淹没。

但不管怎么说,火光给了大家希望和力量。大家鼓起劲,又拉着木头前进。

火光近了!近了!小尼玛朝着火光,再次用藏语喊着话。对方听见了,用藏语回了话。联系上了!

小尼玛高兴地对大家喊道:是竹巴龙公社的曲扎书记带着民兵来接应我们啦!

“好啊!”大家都高兴地叫了起来,鼓起劲拉着木头迎了上去。

曲扎书记和民兵们从我们肩上接过背包绳,拉起木头就朝山下走。

我同筋疲力尽的战友们互相搀扶着,来到山脚的公路上。路边停着两辆架子车,那是曲扎书记从公社和养路道班带来帮我们拉柴禾的。

大家把木头装上车,运回营房,已是晚上10点过了。

我邀请曲扎书记和民兵们进屋歇息,被曲扎书记婉言谢绝。

望着曲扎书记和民兵们渐渐远去的背影,我感叹道:今天多亏了曲扎书记带人相助,我们才能顺利返回营房;不然,我们不知道还要在山上走多长时间;我们只有守护好金沙江大桥,才对得起竹巴龙的人民群众!

一排首任排长杨仕学

余朝海、王心明、陈帮荣

年12月一排战友在竹巴龙合影

(注: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。)

作者简介: 

王心明:四川省隆昌市人;年12月入伍,历任战士、司号员、文书、书记、副政治指导员、干事、参谋、科长等职;年7月转业地方工作,年9月退休。

作者:王心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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